第959章 来不及了,城门关了
一枚金针刺入白兴言的头顶,前一刻还紧绷着神的人,这一刻已然昏昏欲睡。 但这不是真的睡,而是在要睡还没睡的临界点上。他能听到白鹤染在说话,就像在讲故事,娓娓道来,说的却是有关于他,有关于白家的一个隐秘之事。 他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假,甚至起初还觉得十分荒唐,还想跳起来大骂这个女儿竟敢编造如此谎言。可是随着白鹤染又是几针扎下去,他那种反抗的心理渐渐就消失了,再过一会儿甚至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故事。直到最后,他终于认为这不是故事,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事件,真真实实就是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缩影。 原来他不是白家的孩子,他是被白老太爷和老夫人捡来的。当年为了争夺这个文国公的爵位,他威胁老太爷,迫使老太爷将爵位传给了他。 他患有隐疾,根本没有办法生儿育女,为了顾全颜面,所有妻妾都是由他安排的人代替圆房。他觉得很屈辱,但是屈辱也没有法子,他总不能让外人知道文国公不能生育。 后来大叶氏入府,带着白惊鸿和白浩宸,他之所以动了念头要把爵位传给白浩宸,那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不传给白浩宸,他也没有亲生的儿子可传。于他来说,白浩宸也好白浩轩也好,都是一样的,都不是他的血脉,传谁不是传呢? 现在,他跟李贤妃的事情终于纸里包不住火,要被揭穿了,他不能连累其它的人,他犯的错他得自己承担,他得跟皇上把这件事情说明白,不能让那么多人陪着他一起去死。 那女人们怎么办呢?对,休掉,他写休书,休了林氏和红氏,这样他就是孤身一人了。 白鹤染讲的故事到此结束,听傻了身后站着的三个手下。但白兴言这会儿却是十分清醒,甚至眼上还挂着泪。他告诉白鹤染:“备纸笔,我要写休书。虽然她们是妾,但我也要给她们一纸休书,从今往后,她们跟我文国公府就没有任何关系了。我犯下的罪,我一个人担。” 白鹤染对这个结果很满意,立即吩咐默语去拿纸笔来。 只是她也有担心,就担心在今日是除夕,皇家正月不杀生,这是规矩,除非有大恶之人,否则皇城是不能见血的。可她以针阵强行向白兴言施以催眠,并灌输了这个故事,却只能维持十天。十天之后白兴言就会清醒,清醒之后就有可能要为自己翻案。 到那时,除非她想办法再去催眠一次,否则这件事情还是有失败的可能。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了,她哪里还有工夫犹豫,一刻都等不得了。 纸笔拿来,白兴言休书写好,在金针催眠的作用下,他是一边写一边流泪,哭着忏悔这些年自己的罪行,甚至还说当初之所以虐待白鹤染,就是因为想到她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,之所以要把爵位传给白浩宸,也是因为所有孩子都不是亲生的,那也就无所谓给谁。 白鹤染看着这位父亲泪流满面,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他的妻妾,对不起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,还特别提到了对不起淳于蓝,因为那是他的发妻,可他却并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,最后还嫌弃人家,害死了人家。 她心里就想,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,她们真的都不是白兴言亲生,该有多好。那样白家的子女就不用背负人伦天理,她也可以潇洒地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地方。 可惜,一切都是假象,是她为了保家人的命,编造出来的谎言。 “给国公爷收拾一下,换身新衣裳,就算不去参加宫宴,也得好好过了这个年。”她带着默语和冬天雪离开,剑影出门叫了小厮进屋给白兴言换衣裳,自己也紧跟白鹤染身后。 梧桐园外,刀光也到了,正跟岐黄站到一处等着。白鹤染叹了一声,告诉刀光剑影:“今日宫宴必出事端,你二人怕就算是隐在暗处,也进不得宫墙了。我带着默语和冬天雪一起走,你们留下来,家里也需要有人帮衬。” 刀光不解,“主子,究竟出了什么事?” 岐黄也愣住了,“小姐不带奴婢进宫了?” 她摆摆手,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快步往前院儿走。 今日除夕,国公府也不能太冷清,红氏正在张罗着下人把灯笼都燃起来。她这才惊觉,天色都见暗了,不能在府里逗留太久了。 “剑影。”她冷静地安排着,“你往府衙走一趟,直接见韩大人,就跟他说我们家要休掉两个妾室,刻不容缓,请他帮帮忙,最好马上把官府记录在案的典籍文书给换掉。” 剑影点点头,“我这就去,如果韩大人已经进宫,那就直接找那位师爷。反正不管怎么着这事儿都得给办了,主子放心就是。”放说完,人影一晃,消失在原地。 岐黄都看愣了,两个一模一样的人,来无影去无踪,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吗? 白鹤染进了前厅,刀光拉了岐黄一把,主动留在门口守着。 默语慢走了几步,问管家白顺:“迎春呢?” 白顺说:“迎春姑娘一大早就出了门,说是安排京里的几家铺子,据说过年期间除了今生阁医馆之外,其它几间都要暂时关门,一直到上元节那天才会再开。” 默语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只打发了白顺去叫红氏和林氏过来。 很快地,二人也进了前厅,白鹤染没时间寒暄,直接开门见山地将手里的两封休书递给了她们,一人一封,同时道:“红姨,林姨娘,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。我已经派人到官府去换文书,你们将不再是文国公白兴言的妾室,也不再是我文国公府的姨娘。我做主,让你们的子女跟着你们一起离开文国公府,今后是继续姓白,还是改了跟你们一样的姓,都由你们自己说了算。别问我原因,我不会害你们,你们只需要听我的话,红姨立即带着轩儿回红府,林姨,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去天赐镇。” 这话刚说完,冬天雪拦了她一下,“小姐,属下忘了说,现在出城已经来不及了,城门关了,所有城门全都关了,说是宵禁。” 白鹤染急皱了一下眉,也立即有了新的安排:“红姨,如果方便,把林姨也一并带到红家去吧!”她已经不再叫林姨娘,而是改口叫了林姨。这个细节没有被红氏和林氏二人错过,也正是听到白鹤染如此干脆利落地就给她们改了身份,更是让她们措手不及。 “阿染,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你跟我说实话,我们一起来相办法。”红氏的手有些抖,冰凉冰凉的,她告诉白从鹤染说,“安排人没有问题,我们红家藏也能把人给藏住了。但是你呢?你把我们都安排好了,自己怎么办?还有蓁蓁和燕语呢?她们怎么办?” 林氏没有红氏那么冷静,这会儿已经吓得跌坐到了椅子里,一双腿一直在打哆嗦。 白鹤染把手按上林氏的肩,语态尽量放得轻柔,“你们听我说,的确出了事,这件事情我很早之前就知道,但一直没说。之所以没说不是不相信你们,而是这件事情很恶劣,稍有闪失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。我想着尽可能的拖一拖,多做些事情存点跟皇上讨价还价的资本,可惜,事情来得太快,皇上也比我想像的更加愤怒。迫不得已,只能做此安排。” 她没有将为何会有这两封休书告诉红氏和林氏,也没有把自己编造的关于白兴言的事迹告诉给她们。她要的是一个真实的反应,一旦这件事情被揭穿,做为女人,红氏跟林氏一定会有一个反应出来。那样更真识,就算皇上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,至少做给外人看,也算是给皇上递了一个台阶,别作弊作得太明显。 “阿染,你告诉我们,究竟是多大的罪,至于诛连九族?”红氏已经冷静下来,甚至还拍了拍林氏,告诉她,“害怕没有用,哭更没用,这种时候要冷静,就算咱们不能活,至少也得让咱们的孩子活下来。坚强一点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 事到如今,关于白兴言做过的事白鹤染也不想再隐瞒了,她告诉红氏:“文国公白兴言在二十多年前曾与宫里的贤妃娘娘有过一夜春宵,事后贤妃娘娘怀孕,生下五皇子。” “什么?”红氏大惊,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嘴巴,生怕惊叫出来。 林氏干脆都吓瘫了,缩在椅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白鹤染知道是这个结果,但她也没有时间再安慰二人了。扭头看看厅外愈发暗下来的夜色,她告诉红氏:“我要立即进宫,这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想,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。你们照着我的安排却做,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你们平安。” 她说完这些转身就走,红氏一把将她给抓住,面带乞求:“阿染,如果真出了事,你一定要把蓁蓁和燕语从宫里给带出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