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0章 心之旅——终点

“那家伙并不善于说谎……好吧，说是不屑于说谎也无所谓，总之在刚刚的谈话中，他的话中有一个明显的漏洞。”
  行走在荒野间，伊寻羽随意的说着。
  前面是她这次来牧心城的最后一站，也是最应该严肃的一站。
  当然，现在不那么严肃也行，反正也没人看，只要别笑出声，或者表现的太欢乐，也就没什么问题。
  毕竟，这只是一种态度。
  “当时那家伙提到了一件事，‘来过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’。啧，如果是普通人也就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世外高人做什么都过目不忘，所谓的来过也是之几年前姐姐来这里的那一次。但事实上，根据我的观察，即使是领主级，都会选择性的遗忘一部分不那么重要的事情，估计传奇半神也不会脱离这个范畴。”
  说到这里，伊寻羽跺了跺脚上的泥土，这才继续走着说道：“更不要说，我和姐姐的样子，距离当年比都变化了很多，虽然还有相似之处，那么首先排除的也是发色。而脸型，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好分辨。所以，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了。”
  荒野很大，伊寻羽走了好久才来到这最后一站的目的地。而那里，却早已有人在等待。
  “啊，姐姐。”
  看着坐在鼓起的三个土堆前的伊莲娜，伊寻羽先是微微皱眉，这才上前打招呼道。
  答案只有一个，伊莲娜在不久前来过。
  来过，是指不久前。
  “你也来了？”伊莲娜回过头，看着伊寻羽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。
  “在牧心城走了好久，这是我要来的最后一站。”伊寻羽来到伊莲娜身边说道。
  “是吗，难为你能找到这个地方。”
  伊莲娜摇摇头，拍了拍身旁说道：“坐吧。”
  “？”伊寻羽疑惑的看向伊莲娜。
  “不用跪了，当初让你跪是加深印象，但……总让你跪着，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，这样也不好。”
  伊莲娜说着，微微叹了口气，“你看我也没跪着不是，咱们能来，其实就已经足够了。”
  伊寻羽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，但很快消失不见。
  接着，伊寻羽也就坐在了伊莲娜的身旁。
  这本是计划之外的事情，但现在伊寻羽与伊莲娜，却任凭着心中想法的驱使，来到了同一个地方。
  “这里埋着埋着一个人，你我的母亲。”
  伊莲娜看着面前的土包说道：“坟墓这东西，本来就是生者对于死者的纪念，和死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。我们都知道，当灵魂已经消逝，人也就不再了。你也能感觉到，埋在下面的不过是一具逐渐腐烂的躯体。所以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和母亲说什么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……”
  与其这样，还不如对生者稍微说上那么两句。
  “嗯…其实对于你来说，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面，唯一的印象也是我说给你的。现在想想，之前我所做的那些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挺难接受的事的，甚至因此而恨我，好像都比较合情合理。”
  “我的记忆开始于出生的那一瞬间，虽然当时听到的一切都不了解，但之后学会语言之后，也就知道了。”伊寻羽摇摇头，抱着膝盖平静说道。
  这次，是伊莲娜露出了惊愕。
  虽然知道伊寻羽的记忆力比较夸张，但这种刚出生就能记事……对于她来说还真的是有点难以接受。
  按照伊莲娜的理解，伊寻羽怎么也应该在能说话，或者睁开眼睛的时候才能记事吧？
  至于刚出生就记事……她没问过，伊寻羽自然也没说过。但她不问的原因是这种想法听起来实在太过天方夜谭，即使在超凡存在的世界也依旧令人难以接受。
  “所以……当时发生了什么，我都是知道的。”
  看着伊莲娜，伊寻羽终于还是将笑容露了出来，“所以，在知道一切事情始末的情况下，对你我可恨不起来。”
  有些人是平凡的，有些人是伟大的。
  但还有一些人，能在平凡中，展示出自己的伟大。
  然而往往，自己却并不知晓。
  伊莲娜和伊寻羽平静的目光对视着，最终还是伊莲娜先别过了头。
  “这里的一座坟埋着我们的母亲，另外两个，你知道是谁吗？”
  “感觉到了。”伊寻羽回答道。
  不用真实之眼，而是血脉的联系……下面埋着一颗头颅。
  或者说一颗不错的血脉道具，然而现在也只是一个死者的残骸罢了。
  “一个是影。”伊莲娜抬手指向侧边的那座偏后的坟上。
  “另一个，姑且算是你我的父亲吧。”这次指的是中间的那座坟。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伊寻羽应道。
  伊莲娜说的没错。
  “其实我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，然后就对着这三座坟的位置发呆。”
  这三座坟毫无疑问是有人重新翻修了一遍，至于是谁在荒野中找到这里，然后修了一遍，自然也是不言自明。
  “因为按照我的想法，她……完全可以自私点，或者，过分点的。”
  伊莲娜斟酌着语句说道，虽然这样说有些不敬，但这毫无疑问的一个事实。
  “但她却没有，反而是将自己的位置稍微往后了一点，看起来像是心中带着一点畏惧一样。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，竟然会去畏惧……”
  “或许她只是在尊重某个人的选择。”
  伊寻羽说道。
  虽说她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尊重的。
  “或许吧。”
  伊莲娜叹了口气，“一个人活成这样，真是有够累的。一个人卑微成这样，也是够压抑的。”
  伊莲娜可是知道影当时的状态，那种状态用只剩下一口气来形容并不恰当，那更接近于点燃鞭炮引信，看着那根引信开始伴随着炸裂的火花变短，冒出烟尘落下残灰，接着快速的消失……而影当时的状态，就是在全力遏止着自身溃散，也就是引信燃完的时间。
  那种状态比将火焰燃遍全身更为痛苦，因为后者尚可求死。
  而前者，则是在求死的痛苦中，让这个痛苦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持续着，甚至期望坚持其能痛苦的更久一些。
  坟上没有石碑，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……但影终究是不明白荒野的规则，在这里其实是连一个土包都最好不要有的。
  “现在想想，这家伙应该是在很早之前就在关注这里了。”
  伊莲娜突然说道。
  不然的话，影也不可能发现这个位置。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但这也意味着，
  当时如果影出手，或许情况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，伊莲娜之后的生活，也不至于那般的麻木和辛苦才对。
  然而，影没有。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又是沉默良久，伊莲娜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，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：“算了，罢了，一切都过去了……走吧。”
  跟着伊莲娜的动作，伊寻羽起身，对着那三座坟缓缓躬身行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