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7、自杀直播

直播，户外专场。某个用乱码打着标题的直播间，观看人数却在直线上升。
直播者是个男性，似乎正介绍着某座城市的风景。看起来毫无营养的直播内容也不知是哪里吸引了观众。不多时，这个默默无闻的直播间，开始被成群涌入的观众顶上首页的位置。
于是，带着一头雾水进入直播间的人更多了。
头等舱的候机室内人不算多。稀稀落落分坐在几张沙发椅上。吴翊承与韩温雅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。要了两杯咖啡便等着机场广播呼叫。
也就在此时，不知是谁打开了那个直播间。顿时，直播者激动的声音从那个人的手机里传了出来。
“快看！快看！那个女人不知道在吞什么？！”
屏幕上跳出一堆弹幕，污言秽语占了一半，另一半则催促直播者上去查看。
为了更高的人气，直播者小心靠近那个站在跨江大桥边的怪异女人。如此寒凉的初春，那个女人仅穿着一身病号服。就像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疯子，也不知道冷暖。
而更奇怪的，是女子下身的衣裤已经被大片鲜血染透。一路上那鲜血沿途滴落。可女子却好像无意识般，自顾自的走着。要不是看她步履艰难，直播者也不会将镜头对准她。
用主播的话来说。他有神预感，甚至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起了赌约。这个女人，应该是想自杀。
主播赌约一出，无论是那些猎奇的，还是想看主播打脸的，或者来骂主播演戏的。统统涌入了这个直播间。
陈茜不知道，自己临死之前，竟莫名成了直播平台上万众瞩目的焦点。
然而，话说回前头。陈茜也是无意识中走上这座大桥。那在寒风里湍急又汹涌的江水就好似一只不断召唤她的手。她看着看着便走上了大桥中央。
在那里看见的水域最宽阔，也最幽深。朝江下望去，江水呈清灰色。不再清澈透亮，却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。
恐惧，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依旧会产生。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轻生者，在生命最后一刻，却选择放弃。
以前，陈茜无论是割腕或者服用安眠药都属于缓性的。但如果从这里跳下去，应该可以顷刻结束掉她的生命。她知道自己，根本就不会游泳。所以也不存在自救的可能了。
直播者就在不远处，用手机拍摄陈茜从病号服的衣兜里掏出一团东西。其实，那是陈茜一直带在身上的彩超单。只是被揉皱了她也无法摊平罢了。
打开那张破破烂烂的纸，上面的一切早就被人踩的模糊。连那个暗点也不见了。
陈茜苦笑了一下，自己只不过是想在死前再看看她的孩子。但这个世界却不允许她。罢了罢了。。。陈茜捏起纸团。一点点塞进自己的嘴里。就这样干嚼了几下，咽了下去。
那个孩子，最终还是回到她的肚子里。
陈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像在对着什么自言自语道。
“孩子，下辈子投胎别再来我这了。我不配做一个母亲，不是一个好妈妈。”
就是这一句自言自语，让那个直播间瞬时炸开了锅。直播者对着镜头把陈茜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。低下弹幕一片说戏演的真棒，戏精转世，国内电影怎么不找你们几个拍。唯独只有一两条弹幕说赶快报警救人。
主播说：谁演戏谁他妈出门被车撞。
就在直播者与观众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。陈茜终于伸手去抓桥上的护栏。眼看着是要爬出护栏外了。
“这女人要跳江了！我就说她想自杀吧！那谁刚才打赌说要刷火箭刷飞机的。赶紧刷起来！”
。。。。。
“这年头，还有人把别人自杀拿来当噱头直播的。”候机室内，那打开直播的少年笑着对一旁的好友说道。
好友顺势侧过头去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女人。笑了。“说不定真是演戏呢。你看这个女人，缩在护栏边上哪像是要往下跳的。啧，她这手是冻僵了吗？像个鸡爪似的。你赶紧发条弹幕叫主播别演了，女主人公都快冻死在江上了。”
“哈哈，你还别说。这手确实够畸形。八成是主播找了个便宜的女演员在那博同情赚礼物。哪有那么巧的事儿。当观众白痴呢？”
两位自以为分析的有理有据的少年，在安静的候机室里笑作一团。可就在瞬息之间，有人从那正看直播的少年手里夺走了手机。
只消一眼，吴翊承便确定了心中的不安。
果然是她，还有她的那只右手。是吴翊承这半辈子里最后悔的一件事。
“喂！你谁啊！抢我手机干嘛！”
少年在后头一个劲叫骂，吴翊承当即甩下手机。甚至来不及给韩温雅一个解释便冲出了机场。
机场外，吴翊承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陈茜所在的那座跨江大桥。他知道那里，他曾经也坐过一次桥栏。可他却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想过轻生。
至于陈茜为什么要轻生，他甚至都猜不出理由。他自认为已经帮女人摆脱了小叁，她不是应该和杨骁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吗？
吴翊承的脑子里很乱，从来就没有什么会让他这般义无反顾又极度后悔。
或许她还存在的时候，他想怎样肆意妄为都行。反正这个女人是那种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。可真当有一天，他知道要失去她了。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要彻底消失了。
吴翊承害怕了，特别害怕，打心底里无法制止的那种害怕。
就好像陈茜如果真的死了，他的一半自我，甚至是一半人生也跟着死了。
出租车去的方向，不断有警车和救护车从边上呼啸而过。男人已经不敢想象，脑子好像只能放空。
等出租车一到地方，吴翊承下车冲过人群。往桥栏外张望哪里还能看见陈茜的影子。他随手抓了一个路人询问。才知道陈茜早就从桥上跳下去了。
而搜救队的船，也从不远处驶来，正接上警方的搜救队员去江河中央搜救。
吴翊承等不及了，纵使脑子里不断涌现出最坏的打算。可是他却不能袖手旁观。
初春的天气，男人助跑着，从桥上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江水中。或许只有在他被江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，才能完全体会到陈茜跳入江水中的寒冷与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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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络真的是人心释放黑暗面的地方。
好在，小吴终于良心发现，跑去英雄救美了。